春雪消融，大地复苏，位于临津江入海口处的元山市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在市郊的一片空地上，坐落着一栋占地面积广阔的二层建筑，顶部绿色的大牌子上写着几个红漆大字—元山文艺团。

我叫崔敏秀，今年十八岁，是文艺团舞蹈组的一员，我们的练习室位于建筑的一层，尽管春寒料峭，在室内练习的少女们却个个满头大汗，不是因为房间内有多暖和，而是练习压腿动作带来的痛苦实在令人难以忍受。做完一组动作后，我望向面前几乎占满整个墙壁的舞蹈镜，镜中那身材高挑，面容俏丽的少女也在望着我。

少女有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，黑色的长发整齐的披在肩头。她上半身仅着一条红色无袖连体衣，轻薄紧致，虽能显出玲珑的身段，却毫无御寒效果。下半身稍好一些，一双加厚的肉色连裤丝袜从裆部开始，将修长的美腿紧紧包裹，在保暖的同时也起到了修饰腿型的作用。脚上没有穿鞋子，五根小巧的脚趾在丝袜的遮掩下若隐若现，双脚并拢着踩在木质地板上，一丝凉意透过脚底传遍全身。

“敏秀，你在发什么呆呢，下个月我们就要去首都大剧院表演了，不好好练习可不行。”一个好听的女生从身边传来，我循声望去，是我的好朋友金慧妍。

慧妍此时仅左腿着地，右腿搭在高高的压腿杆上，右脚脚趾紧紧绷直。她挺直腰板，伸长双臂，用手去触碰紧绷的脚尖。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，慧妍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，韧带传来的疼痛让她好看的眉头微微颦起，却仍然在咬牙坚持，还催促我也加紧练习。

“这么认真干嘛，反正素英老师又不在…”我满不在乎地回答，然后趁金慧妍不注意一把抓在那只高高抬起的右脚掌，手指隔着丝袜在她的脚心轻轻勾动了几下。

“啊，你干嘛…”她一个激灵把右腿收了回来，俏脸微红地看向我。

“嘿嘿，看你这么辛苦，帮让你放松一下啦。”我坏笑着朝金慧妍做了个鬼脸，她也不甘示弱，朝我扑过来，我们两个人闹成一团。其他少女也纷纷停下枯燥痛苦的练习，饶有兴致的看我俩打闹。

“敏秀，慧妍，你们两个在干什么？！”

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我们的玩闹，我小心地向身后看起，一位大约三十岁，带着金丝眼镜的女人正怒气冲冲的看向我俩，原来是素英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，看到我们都在偷懒，她大发雷霆。

“对不起，老师，刚才是我先朝慧妍…”

“敏秀你住口，慧妍，你今晚放学后加练一小时！”我正要向老师承认错误，她却打断了我的话，把错误完全归到金慧妍的头上，我回头看向慧妍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，脸上的一副认错悔悟的表情，不敢丝毫反驳素英老师的话。

明明是我引起的错误，受罚的却是金慧妍，我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，我的爸爸是万寿台艺术团的主唱，年轻时曾为伟大领袖同志献唱，元山文艺团的团长李胜哲是爸爸当年的同事兼好友。而可怜的慧妍爸爸在她很小时就去世了，慧妍妈妈只是个普通农民，当初是她近乎下跪乞求胜哲团长，才为慧妍争取到了加入了文艺团的机会，所以她练习时向来格外刻苦。

由于出身的关系，偷懒违纪的我没有受到惩罚，刻苦练习的金慧妍却背了黑锅，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决定等放学后要陪她一起受罚。

发过火后，素英老师平复了一下心情，她把大家喊道舞蹈室中央，向我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：“各位同学，伟大英明的最高领袖同志下月会亲临首都歌剧院，观看我们文艺团的舞蹈演出！”

她说话的时候，声音都有些颤抖，脸上的表情更是激动得要哭出来一样，我偷偷看向四周，发现大家脸上也挂着同样的表情，即使是刚才被老师训斥过的金慧妍也不例外。

“大家一定要刻苦练习，天啊，这是多么的伟大与荣耀呀，以后这间舞室都会贴满你们在大剧院表演时的照片，你们的父母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…”

就在素英老师情绪激昂地继续着她的训话时，砰的一声，紧闭的舞蹈室门被一股大力推开，一个身材粗短的男人出现在门口。我认出了来人，是元山文艺团的团长李胜哲。

“胜哲叔叔，他怎么来了？”

在我的印象中，这位爸爸的好友人很好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，每次来做客还会给我带甜甜的糖果。可此时的胜哲叔叔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，让我有心里些发毛。

“崔敏秀，你跟我来！”叔叔用严厉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向我说道。

我虽然心中不安，但还是乖乖照做，素英老师本想问一下出了什么事，但看到团长脸上那可怕的表情后，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。

我穿好鞋子，正要披上外套，却被叔叔拉住胳膊，粗暴地从房间里拽了出来。只穿着连体舞蹈服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不仅仅是因为外面寒冷的空气，更是因为我看到三名身穿浅绿色军装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等候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“你就是崔宇浩的女儿崔敏秀吗！”一名军人大声质问我道。

我点点头，无助地看向李胜哲：“叔叔，他们要干什么？”

李胜哲一改往日和蔼的形象，恶狠狠盯着我说道：“无耻的叛徒崔宇浩出卖了国家和人民，已经投靠了南方傀儡政权，现在你要接受国家安全保卫省的调查！”

“不…不可能的…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，叔叔你是爸爸的朋友，他可是…”

啪～李胜哲一个重重的巴掌摔到我的脸上，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的我痛得说不出来话。

“这个女孩可能已经被敌人策反了，应当立刻对她开始审讯！”

“你们要干什么…放开我！”一名士兵从腰间掏出一捆绳子，另两人按住我手臂，并强行把我脑袋下压。

“好痛…”

尽管低着头，隔着薄薄的连体衣，我依然能清晰感觉到粗粝的麻绳正在身上来回缠绕，我的双臂被最大限度向后扳去，脖子，前胸，大臂，小臂，被不知道缠了多少道的绳圈紧紧压迫着，最后绳子在手腕交叉上打结，并与脖子上的绳圈连成一体。

长久的舞蹈训练增强了我的柔韧性，身体被绳子拉扯的酸痛我可以勉强忍耐，但被麻绳摩擦娇嫩的皮肤产生的痛却让我几乎要叫出声。至于精神上的耻辱感就更甚了，少女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，隔着舞蹈服被勒得凹凸有致，暴露在四名成年男人的注视下。即使士兵不再按着我的头，我也不敢抬头去看他们。

就这样，在士兵们的推搡下，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位于二楼团长的办公室，他们把我按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，一名年纪最大的士兵则坐在了桌子对面，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档案。

我浑身瑟瑟发抖，即是因为冷也是因为害怕。我听说过国家保卫省的手段，从没有人能挺过他们的审问，只是我上半身被绳子勒得火辣辣的痛，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，只能绝望的接受命运。

“崔敏秀，半小时前，你的母亲现在已经被捕了，之所以没有立即把你带到国家保卫省的审讯室，只是因为领导层的同志们尚未对崔宇浩叛逃事件做出定性，你还有时间考虑，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吧！”

“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…求求你们别伤害我…我什么都不知道…呜呜…”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，我忍不住哭了出来。那年长的士兵皱了皱眉头，身后一人立刻上前拽住我的头发呵斥道：“不准哭，老实交代你们一家背叛人民和伟大领袖同志的证据！”

“呜呜…我不知道…爸爸没有背叛人民…呜呜…好痛…”我哭的更厉害了，明明二十分钟前，我还只是个在学习舞蹈时偷懒，喜欢跟同伴胡闹的十八岁少女，现在却成了背叛国家和领袖的敌人，我觉得一切好似是在做梦，一个可怕的噩梦！

“爸爸妈妈，你们在哪，快来救女儿呀！”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，这彻底激怒了身后的士兵，他拽着我的头发猛然一扯，双手被反绑的我根本没法保持平衡，身体朝一侧跌下椅子，额头径直砸到地板。头部受到重击，加之精神上的刺激，我一下昏死过去…